宫墙（CP叶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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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原作向古风
大粗长预警。10000+
预计是两发或者三发完结，真的应该挺长的。。
质子公主苏沐橙X浪荡王爷叶修
私设很多！！！OOC我的！！！
落雪了。
洁白的，天寒地冻。
落在朱红的宫墙上宛若金箔，顺着琉璃瓦滑下来瞬间碎了一地，又化成一滩水。
泥泞的，挣扎的。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苏沐橙便醒了，宫殿内燃着暖暖的炭火，泡得人头昏脑胀。她便伸手推开雕花的窗子，凛冽的风夹着寒意，瞬间将满室昏昏欲睡的瑞脑消金兽压住。
苏沐橙的殿外也栽着一树梅，微融的雪压着枯瘦的花枝，艳丽却不浮夸的梅花热烈地开了一树。
一尘不染的仿佛不知天上人间。
厚实精致的宫装外披着狐毛的斗篷，虽并非宫中时兴的款式但也暖和妥帖。
苏沐橙走下台阶，阶边扫雪的宫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低头行礼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目光所能及的是一双洁白的宫靴，小宫女方被调配到这殿里充作粗使丫鬟，并不了解这位身份尴尬的贵主的性子，看她停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紧张，那双握着扫帚被冻僵的手也微微颤抖
苏沐橙看着这个小丫头，宫中配给粗使下人的冬衣并不厚实，下等人无需多余的体恤。这个宫女似乎十三四岁的样子，冻得通红的手上已经微微生疮。
可这天底下谁是下人，谁又是上等人呢？
谁还不是父母生，爹娘养呢？
苏沐橙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唤身后的贴身丫鬟进殿内取了个手炉，又塞进她怀中。
“天冷，这雪落在阶边也蛮有几分玩味，便不消扫了，下去吧。”
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贴在暖暖的手炉上，刺痛过后渐渐缓过劲来，送去公主后她呆呆地盯着手炉看，简单朴素的样子，应该是公主身边下人的物件。
才刚刚进宫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觉得，这位质子公主可能是天底下最善良的贵人了，又美得仿佛神仙妃子，根本不似凡人。
奈何，奈何。
“陛下，大雪压了庄稼，天灾人祸农民几乎颗粒无收，四境之内都在闹饥荒，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
老迈的大臣跪在金殿上，脑袋死死贴着地板几乎痛哭流涕，似乎随时都能来个死柬，当场血洒盘龙柱。
龙椅之上的皇帝也老了，长年泡在安逸美色之中，帝王露出了力不从心的老态，再看不出他曾也是个锐意图志的九五之尊。
仿佛准备长跪不起的御史台的老臣了，十八岁登科时恰恰赶上嘉王朝如日中天的太平盛世，才华横溢的书生怎可能不幻想大展宏图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惜时过境迁，意气随着老迈的肌肉，连带着嘉王朝虚假的千秋万代一起散尽了，如今金銮殿上再次上奏，怕也只是做全一颗咽不下这口气的良心
人年纪越大，就越没了年轻时的胸怀。垂垂老矣的帝王听不进逆耳的忠言，压了压火气，想起后宫里的杏花雨和杨柳风，好赖是没当庭发作鞠躬尽瘁的老臣
”朕记得，瑞王不是成天五湖四海，田间地里地晃荡吗？那瑞王，你怎么说？御史所言作真吗？“
皇帝用浑浊的眼珠审视着一直一言不发立在殿内的瑞王，而他身着朝服的儿子是一脸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
事实上在被皇帝点名之前，瑞王叶修心思就没放在群臣鸡鸭乱叫的嚷嚷上，七窍起码有六窍在天外神游，还有一窍则是被御史大人强行拉回，正有感于他老人家的冥顽不灵。
这个瑞王从小就是个不着边的浪荡性子，文治武功都稀疏平常，还时常将太傅作弄得吹胡子瞪眼睛，三天两头就嚷嚷着告老还乡。
被称为‘殿下’的时候还碍于宫禁有所收敛，及冠封王出宫立府后更加浪得找不着北，成日隐姓埋名跟着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东跑西跑，一年里有大半年的光景在京城是找不着人的。
还不等他上前一步躬身向他父皇请安问好，站在他不远处的刘皓刘大人倒是抢先他一步跪下
这吏部的刘皓如今也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倒是有胆量插嘴堂堂亲王
”微臣禀陛下，天佑我嘉王朝一贯风调雨顺，百姓家中都颇有余粮，又承天子恩泽，便是今年年景不佳，也还算过得，陛下不如看看京内，这挨着年边上，市集依旧热闹非凡，由此可见布衣人家的日子也是有声有色，红红火火呢！“
叶修心底嗤笑，这不放屁吗？到底是天子脚下，三亲四戚谁不能弯弯绕绕勾搭上个把两个响当当的大人物，皇城根下，又哪能见得什么民生多艰呢？
这个刘大人啊···
“况之瑞王殿下天皇贵胄，又怎可能真的与乡野匹夫为伍呢？”
这话就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殿内文武百官各有各的考量，都道陛下不满瑞王作风已久，瑞王式微，继承皇位也是无望。刘皓又风头正劲权倾朝野，这风口浪尖上这帮张口仁义闭嘴道德的大人，又有哪个会吃饱了撑的跳出来指责他蔑视皇族，僭越无礼呢？
大伙儿都是千年王八成的精了，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陛下，微臣有事禀奏！”
刚听见这声音叶修就隐隐感觉头疼，越众而出的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眉目间却已见凌厉之气。
长公主和威武大将军的独子邱非，说起来他算是叶修的表弟，十五岁便跟着他爹上了边疆战场，大大小小也带兵打了几场胜仗。
当今陛下买了个面子给他泼出去的皇姐，封了这孩子为骠骑将军，允他上朝听政，本以为他能安安静静地在朝中当个作摆设的少年战神。没想到这小兄弟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偏偏有几分见解，什么腌臜破事都愿意出头掺和。
邱非对还跪在地上的刘皓拱拱手聊表尊重，又躬身对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说道：
“陛下，京城这是百年王都，所居百姓大多富贵，怎能作天下布衣代表？我和父亲自边疆回朝途中，处处哀鸿遍野，路有冻死骨，御史大人所言不假。”
叶修暗暗对他这位傻不隆冬的表弟翻了个白眼，料想再怎么着陛下也不可能出手削自己半大的表侄，干脆继续神游，懒得听这帮人来回扯皮。
最后以皇帝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装模做样地作为钦差下访江南一带，又驳了御史大人拨款赈灾的折子作结，此事便容后再议了。
所以说啊，一个人若是想欺骗自己的话，其实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的。
叶修心底冷笑。
只是退朝之后看着御史大人顶着风雪摇摇欲坠的老迈身躯，确实有几分栋梁迟暮的味道，他也不由生出几分感慨。他似乎是想和这位大人说些什么，但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朝代更替，自古便是如此。嘉王朝的气数，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前些年的千秋不世之功，仿若黄粱大梦一场。
第二日，御史大人上书称病告老，乞骸骨回乡，帝准。
至此，朝中掌权的终于只剩一群各怀鬼胎的魑魅魍魉了。
叶修没有直接出宫，他遣退一帮小厮侍卫，自己似乎有点想独赏御花园风光的兴味。可仔细确定身边无人后，又马上调转脚步，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殿内没有丫鬟随侍，飘着袅袅的檀香，苏沐橙正斜坐在软榻上读书。
读的不是四书五经，也并非女戒。似乎民间的传奇话本，配着一些妖魔鬼怪的插画，倒也算有几分趣味，只是实在不像会出现在深宫内的书册。
读到兴头，苏沐橙还用食指轻轻敲击着书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明明是室内，却突然从天而降几朵梅花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她的书页上，头发上。
她连眼神都未曾调转，只是含着玩味的笑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大胆何人？竟敢擅闯本宫宫殿？”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屋顶的琉璃瓦被人揭开，随后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落了地，抱着一束花枝装模作样地给他躬身行礼
“殿下见谅，小的叶修，来借公主美色洗洗眼睛。”
要说世人对瑞王殿下当真是误会颇深，此人文理狗屁不通倒是不假，但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一身功夫倒是不曾耽误，梁上君子的本事更是惊为天人，连守备森严的后宫都如入无人之境。
叶修丝毫不见外地在另一旁的软榻坐下，随手就翻了翻苏沐橙放在案几上的话本，挑眉啧了一声
“还是我上次送你的那本啊，你这速度可不行！”
又顺手将怀里的花枝插进一边的花瓶之中
“殿下莫怪，我这回可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鲜花配公主，可还妥当？”
“折了我宫里的梅花拿来糊弄我，瑞王殿下这手借花献佛玩得可真是敷衍。”
苏沐橙撇撇嘴，给他倒了杯茶，又问道
“什么时候回得京城啊？”
“昨天才刚回来就被那言官参了一本，今天只好来上朝了，刚回朝就听见那帮东西乌烟瘴气地吵架，耳朵都快起茧了。”
“今年这么大的雪，各地方没落灾吗？”
巧舌如簧的瑞王似乎是被梗了一下，吹开茶面上飘着的浮梗，沉默了片刻
“怎么可能，庄稼地几乎颗粒无收，一些本来就困难的人家，没被冻死都快要饿死了。”
纵使他有心倾囊相助，可天下受苦受难的生民何其之多？又怎是他一个人一双手可以帮得过来的？
苏沐橙也抿一口茶水，冷笑一声，语气里全然是讽刺：
“瑞雪兆丰年。”
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嘉王朝，也就是这样了。”
轻轻一声叹息，谁都没有继续说话。这不是一个王爷和一个邻国的质子公主应该讨论的话题。
“你走的时候说要去见识一番中原武林，这回见识到了吗？”
沉默片刻后苏沐橙调转了话口，扬起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问道
“算是，乱世出英雄，说得到真是不错。”
叶修又和苏沐橙说起江湖武林门派林立，说起蓝溪阁阁主喻文州和副阁主黄少天也算是武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说起中草堂堂主王杰希天生异相，双眼不一般大小却武功高强，还擅给人算卦，也说起他住在客栈第一天，就差点被流窜江湖的侠盗方锐偷了个底朝天。
“当然了，还是我更胜一筹。”
这些有关江湖的趣闻被叶修以这句话作结。苏沐橙很配合地点头笑了，还不等他洋洋得意地再自夸两句，苏沐橙又问他：
“叶修···宫墙之外是什么？”
她生来便被锁在宫墙之中，从一座宫殿被移到另一座宫殿，眼里只有四角天空的春夏秋冬，外面的世界与她而言充满向往又遥不可及。
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寂寥，叶修眼底闪过黯淡的一抹痛意，想了想告诉她
“宫墙之外是什么，在于你自己。可能是天地宽广，也可能是一面更高的宫墙。”
苏沐橙淡淡地笑了，将未饮尽的茶水浇进香炉里。
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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